19岁邓颖超收到一张奇怪的明信片：希望我们一同上断头台

作者：相忘于江湖

1923年初春的一天，19岁的邓颖超收到了一张奇怪的明信片。

之所以说这张明信片奇怪，有几点原因：一是明信片来自遥远的法国，上面还印着欧洲著名领导人李卜克内西和卢森堡的画像；二是明信片上的文字“吓”到了不满19岁的邓颖超，上面赫然写着三行非常熟悉的字迹：

希望我们两个人将来，也像他们两个人一样，一同上断头台。

聪颖的邓颖超脸一下红了，她明白这是恩来的一封求爱信。因为“他们两个人”李卜克内西和卢森堡是一对志同道合的革命同志。在此之前，恩来写信一直你我相称，说“我们两个人”意味着向自己发起了爱情的攻势。

可是邓颖超又有些迷糊了：恩来和他们共同的好友张若名一直是金童玉女，张若名家境好人也漂亮，在抵制日货中和恩来一起坐过牢，后来又一起去了法国。

在邓颖超看来，恩来如果放弃独身主义，和张若名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是恩来真的放弃独身主义，求爱的人却不是“觉悟社”公认的张若名，而是自己！

留法时期的恩来

一、理想和共勉里谈出来的感情

带着一丝疑惑和不解，邓颖超给恩来回了一封信。

邓颖超含蓄地问，一向抱独身主义的恩来，怎么改变了想法？

两个人的初次相识，是在五四运动期间。当时，21岁的恩来已经是学生运动领袖之一，而15岁的邓颖超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黄毛丫头。在天津大会上，第一个登台发言的邓颖超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深深印在了恩来心中。

在恩来赴欧洲的2年半时间里，和觉悟社一些好友尤其是邓颖超一直保持着通信联系，和小自己6岁的邓颖超几乎无话不谈，每隔五六天就会有一封信从欧洲传来。

晚年的邓颖超回忆：这一些书信绝大多数谈的不是个人感情，而是共同的革命理想，是两个人前进道路上的相互勉励。正是在200多封书信中，爱情的种子慢慢发芽。

带着一丝期待和渴望，邓颖超终于盼来了恩来的回信。

信中说：到了欧洲逐渐认识到革命和恋爱并不对立，比如革命伴侣马克思和燕妮、列宁和克鲁普斯卡娅。好友蔡和森和向警予、李富春和蔡畅也都恋爱并且结了婚。

朋友们都希望他找到志同道合的伴侣，所以希望得到“小超”的答复。

读书时期的邓颖超

二、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从1920年11月乘船赴法，一直到1924年7月回国，在欧洲3年半的时间里，恩来一共给邓颖超写了250多封信。在第一次表白得到回应以后，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

恩来原籍浙江绍兴，这里也是大文豪鲁迅先生的故乡。

1898年3月（光绪24年），恩来出生于江苏淮安一个官宦世家，爷爷周起魁、外公万青选都曾做过知县，父亲周劭纲由于老实本分，既不谙熟官场也不擅经营，家道逐渐中落。母亲万氏为人大方、处世周到、做事精干，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条。

邓颖超比恩来小6岁，1904年2月出生于广西南宁。

父亲邓廷忠自幼尚武、臂力过人，24岁考中武进士，担任过光绪皇帝的御前侍卫，出任过广西南宁镇台。中法战争期间，邓廷忠身负重伤还用铁旗杆刺杀了一名法军少校。

养伤期间，发妻早亡的邓廷忠结识了女医杨振德。两人日久生情，结为夫妻。邓颖超出生时杨振德28岁。不幸的是，邓廷忠顶撞上司被发配新疆，邓颖超7岁时病逝。

杨振德带着女儿回到南宁，又北迁天津。靠着行医和教书让邓颖超上了新式学堂，12岁考入直隶第一女子师范，“五四运动”时年仅15岁的邓颖超成为演讲队长。

1925年8月8日，恩来、邓颖超结婚照

三、爱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从天津初次相识，到结为革命伴侣，经历了6年。

回到广州以后，26岁的恩来成为黄埔军校政治部副主任，第二年升任主任，成为黄埔军校著名的教授。两人一南一北，虽然无法长相厮守，爱情的花儿却渐渐绽放。

1925年8月7日，广州天字码头，一个头戴鸭舌帽的青年手捏一张相片，两眼紧盯着天津轮船上走下来的年轻女乘客。这个人，就是恩来的秘书22岁的机灵鬼陈赓。

可是，等满船的乘客都下了船舷，陈赓也没等到小师母。等他垂头丧气回到住处，只见一个青年女子正和恩来聊天。恩来笑他：“没接着吧，人家自己坐黄包车来了。”

陈赓不服气：“这能怨我吗，你拿给我的是六年前的相片。”

第二天，黄埔军校新兵团团长张治中请人为一对新人拍照，还自掏腰包在文德楼太平馆西餐厅摆了两桌，邓演达、陈延年、邓中夏、恽代英、彭湃等人都来喝喜酒。就连刚刚到达广州的好友李富春、蔡畅夫妻俩也赶来贺喜。

蒋校长原本也要前来，因为犯了流鼻血的老毛病缺席了。

新郎官被张治中灌得酩酊大醉，让卫兵抬了回去。第二天一早，邓颖超一睁眼新婚丈夫早去指挥省港大罢工了。可是她并不怪他，因为和爱的人走到哪，哪里都是家。

1944年，周公夫妇在延安

四、两次令人遗憾的流产

结婚时邓颖超21岁恩来27岁，正是风华正茂。

婚后不久，邓颖超就发现自己怀孕了。和恩来6年的爱情长跑终于有了爱情结晶；可恩来正忙于东征，自己还要协助何香凝做妇女工作，留下孩子怕没时间照顾。

于是，邓颖超自作主张买了打胎的中药，把孩子流掉了。

恩来回来后很生气，批判邓颖超把生孩子和干革命对立起来，孩子不是个人的私有财产，而是属于这个国家和社会，个人没有权力随便扼杀一个小生命。况且，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自己不能随便糟蹋，不爱惜身体是不负责任的态度。

邓颖超知道自己错了，恩来静下心来也安慰年轻的妻子。

1927年3月，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装起义成功，邓颖超也再次怀孕。可是，生产时由于当时医疗条件有限，男孩生下不久就夭折了。雪上加霜的是，邓颖超失去了生育能力。

尽管一生没有子女，但是邓颖超把一生都献给了妇女儿童事业。

【周公夫妇将合影送给钟赤兵】

五、夫唱妇随的传奇夫妻和爱情楷模

从21岁嫁给恩来，邓颖超陪伴他风雨同舟51载。

在广州和上海摊，他们共同经历了地下工作的艰险。在艰苦的长征路上，他们只有三四次在一起的时间。攻克黎平以后，邓颖超因为肺病吐血，周公看望几分钟就离开了。

到了毛尔盖，吃野菜的恩来也扛不住了，一直发高烧。邓颖超闻讯后匆忙赶来，望着木板床上的丈夫潸然泪下。3天3夜后周公一醒过来，又和大家一起北上。

邓颖超和恩来，是无数人心目中的传奇夫妻、爱情典范。

抗战时期，邓颖超和恩来在重庆等地的八路军办事处，既要忙于工作还有照顾公公周劭纲。1942年7月，恩来正在医院术后修养，周劭纲突然高烧不止，临终前一直对守在身旁的儿媳邓颖超念叨：儿子为什么不来看自己。

父亲去世后，恩来为父守孝，并在随身的皮甲珍藏着父亲遗相。

新中国成立以后，周公担任要职，很多人建议邓颖超担任部长。但是，周公公私分明，不允许爱人到政府部门任职。通情达理的邓颖超，此后一直在妇联工作。

周公和邓大姐在西花厅海棠花前

尾声：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1976年1月8日，周公病逝。

一生追随、相伴51年的邓颖超永失所爱悲痛欲绝。这位向来从容淡定、和蔼可亲的72岁古稀老人，再也压抑不住悲伤，手抚棺木放声大哭：“恩来呀，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遵照周公生前遗愿，邓颖超把他的骨灰撒到了四个地方：

一是北京上空，周公生前工作了27年；二是密云水库上空，这个水利工程解决了缺水问题；三是天津海河上空，总理青年时奋斗的地方；四是黄河入海口上空，母亲河的归宿。

周公离开后，邓颖超每年都会把丈夫用过的骨灰盒擦拭一次，并立下遗言，自己死后骨灰也要放进恩来用过的骨灰盒，然后撒在和恩来相识的地方天津的海河。

1988年4月，西花厅的海棠在春天次第开放。

邓颖超睹物思人，提笔写下《从西花厅海棠忆起》：“春天到了，百花竞放，西花厅的海棠花又盛开了。看花的主人已经走了，走了12年了，离开了我们，他不再回来了……”

1992年7月11日，“邓妈妈”也离开了我们，享年88岁。

邓颖超　周公　留学法国　陈赓　黄埔军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