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师老兵讲述南京保卫战真实经历：长江上全是人脑袋，就像下汤圆

1937年12月13日，天刚蒙蒙亮，88师262旅524团2营机枪连特务长武干卿正和两个战友急匆匆地赶往南京城外的下关。

到了下关后，武干卿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下关附近的长江岸边密密麻麻全是人，可是岸边没有一条船，人们争先恐后地往水里跳，就像下汤圆一样，整个长江江面上都是人的脑袋。”

12月的长江水冰冷刺骨，可是人们不管是会游泳的还是不会游泳的，都往水里跳，拼了命地往对岸游去。

是什么让人们不顾一切地跳进冰冷刺骨的长江中？这一切还得从南京保卫战之前说起。

南京城外的雨花台：旅长、团长、营长都死了

武干卿是江苏苏州人，1937年时刚刚20岁，年纪虽然不大，可他当兵快三年了，此时正担任88师262旅524团2营机枪连特务长。

武干卿所在的88师是当时中国仅有的几个德械师之一，算是最精锐的部队。1937年8月13日，淞沪会战爆发，88师作为首批参战部队被调往上海市区参战。

淞沪会战打得很惨，88师也伤亡很大。大家耳熟能详的四行仓库八百壮士，正是88师524团谢晋元副团长率领的第1营，而武干卿所在的部队是524团第2营。

武干卿说当年在四行仓库他还见到了谢团长，没想到在苏州河岸这一别竟是永别。

从上海撤离后，路上一片混乱，天上的日军飞机不停地轰炸，武干卿与部队跑散了。他只得往苏州老家方向跑，一直跑到无锡才追上了部队。

刚到无锡，88师就接到了新的命令，要求立马开赴南京。88师全员在无锡乘火车开往南京，火车上的武干卿还不知道，一场更为惨烈的战斗正等待着他们。

88师到达南京后，被安排在南京中华门外的雨花台阵地。

武干卿跟随部队入驻雨花台阵地没多久，日军就接踵而至。在12月9日，日军对雨花台阵地发起了攻击，旅长朱赤率部力战，打退了日军一波又一波攻势。

12月10日，日军发起了总攻。武干卿回忆说：“日本人先是用大炮、飞机轰炸，一连轰了十几分钟，随后就用坦克开路，后面紧跟着密密麻麻一大群日本兵。”

262旅旅长朱赤亲临战壕，在一线阵地指挥作战，大声对手下士兵说到：“宁做战死鬼，不当亡国奴。”

最终，朱赤在与日军的拼杀中，壮烈殉国。524团团长韩宪元暂时接替旅长位置，继续指挥262旅作战。韩宪元同样一直冲锋在前，率领部队与日军展开近身肉搏，反复争夺每一处阵地。12月10日下午，524团团长韩宪元遭遇日军炮击，壮烈殉国。

旅长死了，团长也死了，262旅的建制都快打没了，剩下的人只能各自为战。

12月11日上午，2营营长黄齐叫来武干卿，对他说：“我手下的连长都牺牲了，武干卿，现在机枪连归你指挥。”

武干卿大声回答：“是，归我指挥。”随后马上跑步回到阵地。

可是刚回到阵地没多久，大概是下午5、6点钟左右，又一个噩耗传来。

“黄齐营长遭遇炮击，快不行了。”武干卿接到消息后，马上赶往营部，只见奄奄一息的黄营长躺在地上，左腰部被弹片炸出了一个巨大的伤口。虽然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可是伤口实在太大，血止不住。

武干卿走上前去，想要用手堵住伤口，可是根本无济于事。黄齐营长用最后的力气对武干卿说到：“武连长，我痛得受不了了，你补我一枪，补我一枪吧……”

武干卿紧紧地握着黄齐营长的手说到：“我的枪怎么能打自己人啊，那不行，那不行的。”

说完，武干卿就让人找来了担架，想把黄营长送进城里去抢救。可是刚把黄营长从地上扶起来，伤口处的血便喷涌而出，奄奄一息的黄营长也闭上了眼睛，就这样牺牲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黄营长的死让武干卿太伤心了，他忍不住地大哭起来。

对武干卿来说，黄营长就像大哥一样照顾他。刚来部队时，别人都嫌弃不要他，只有黄营长愿意收留武干卿，还一直培养他。

想到这些，武干卿哭得更是停不下来，直到有人报告，日军又打上来了。武干卿立马擦干眼泪，回到阵地上继续战斗。

战斗一直持续到了晚上，此时武干卿身边仅剩三四个弟兄。当晚，终于接到了撤往城内的通知。

12月12日一大早，武干卿就从中华门进入南京城。中午，武干卿和几个弟兄在城内吃了点东西，看着南京城内到处都是匆匆忙忙撤退的军队，他估计南京城是守不住了。

此时的南京城已经完全乱套了，主帅唐生智已经先跑了，宋希濂、孙元良等主要将领也不见踪影。

武干卿决定12日短暂休息后，13日从下关渡长江撤退。

长江江面上的脑袋就像下汤圆一样

这天晚上枪炮声不断，武干卿根本睡不着觉。12月13日一大早，武干卿和一位姓胡的排长以及战士小杨一行三人往下关方向走去。

出了挹江门，到了长江边。武干卿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只见岸边不管会游泳的还是不会游泳的，都争先恐后地往水里跳，就像下汤圆一样，整个长江江面上都是人的脑袋。”

放眼望去，江边没有一条船。对岸倒是有几艘，不过没人划过来。武干卿在附近找来一根木柱子，丢进长江中，三个人便跳进冰冷的水中，抱着柱子向对岸划去。

长江水冰冷刺骨，三人咬着牙拼命地往对面划。刚走还不到一半，远处有几艘日军的小艇开了过来，船上的日本兵端着机枪对着江里的人就是一顿扫射。

江面上的人无处可逃，整个江面都被血染红了。不过武干卿他们三人算是幸运的，日本人的船距离他们有一定距离，而且没有继续往上游开进，所以他们躲过一劫。

费了老大的劲终于上了岸，刚上岸没多久，一伙兵痞就端着枪围了上来，问武干卿他们是哪个部分的，是不是当逃兵了，要他们赶紧把钱交出来，如果不想惹麻烦，最好交钱了事。

武干卿知道，这是遇到抢钱的兵痞了。他灵机一动，对那群人说：“我是军长，这是我副官，另一个是我的警卫。”

身边的胡排长和战士小杨也马上配合武干卿一起演戏。胡排长大声说：“这是我们军长，你们不要命啦。”小杨也是走上前去对着人群大声呵斥：“你们想干什么？”

由于当时国民党军不少军官逃跑时，都是穿着士兵的衣服，再加上武干卿读过书，有文化，装起军长来确实有模有样。这一群抢钱的兵痞真被他们三人给唬住了，赶紧赔礼道歉，放他们走。

大约走了十里路，他们三人走到一户农家，在那里吃了饭，把衣服烘干。

至此，武干卿一行人终于逃出了日军的包围圈，暂时安全了。

但并非每个人都如同武干卿那样幸运，更多的人被困在了南京城，而身后的南京城也即将变成人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