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年间，天津卫驻军里有一个士兵叫焦大，焦大已经四十多岁了，无儿无女，平时最大的喜好就是吸一口，所以他的饷银往往发下来还没有暖热，就被送到了烟馆里。
当时绿营兵的地位不高，再加上开得到处的大烟馆，像焦大这样的人有很多。
这一天，焦大参加了把总大人第三房小妾的喜宴，灌了好几杯猫尿，醉乎乎地从城西营中出来，前往海光寺机器局，那附近有一个烟馆，据说是蓝眼睛大鼻子的西洋人开的，物美价廉，就想到那里试一下。
当时已经是大晚上，刚刚敲过三次鼓，应该是三更时分。
他路过城西的一片野地，突然看到道边看了一家新烟馆，里面环境整齐，灯光闪烁，就动了寻思：这走到机器局不知道啥时候，还不如就近吸上一口，美美地回到营房，睡他一大觉，这一天就过去了。
想到这里，他推门而入，里面到处是矮几和短榻，看上去很是雅洁，只可惜是晚上，整个烟馆里空无一人。
他左右打量，发现只有掌柜的一个人在柜台上忙碌，掌柜看起来很年轻，有三十多岁，身穿短衣，外面套了一件青布背心，足上踩着一双靴子，颜色颜亮，好像黑色蜡纸粘出来的一样。
如果是平时，焦大会锐敏地发现，这人走路的时候脚不粘地，但此时他的脑海里只有阿芙蓉的香气，哪顾得上其他？
他没多想，将手里的一块大银洋扔在了柜台上，自去找了一个卧榻躺了下来，拿出自己的烟枪对着那矮几上的灯火就要去点烟。
哪料到这灯光太暗，隐隐地发现一种绿色的光，烟筒里也塞得实实的，没有缝隙。
“我说掌柜的，您这烟枪可是不行啊！就这样的手艺，怎么在这天津卫混下去呢？”他嚷了一声。
从自己的怀里掏出烟盒放在盘子里，从里面挑出了一些烟丝装进烟枪，凑到灯盏上去点燃。
平时轻车熟路的动作，但今天怪了，他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气得他大骂：“就不能贪便宜，在这种腌臜地方！”
就在他无能狂怒的时候，门开了，一股寒风灌了进来，气得他大骂：“哪位爷们进门不关门，是害怕把尾巴挤断吗？”
这话是骂人的，很损。但来人没有理他，只是来到柜台上，轻轻说了一句：“买烟。”
掌柜的连忙打开一个盒子，与这个人开始挑拣烟丝。
此时的焦大醉眼朦胧，他看着这个人有点怪，个子挺高，只是怎么没有脑袋？
此时的他晕乎乎的，没发现此人是鬼。以为有人故意捉弄他，就喝道：“哪来的小贼，好好地走路，将衣服盖在头顶做甚！大晚上怪吓人的。”
那人也不理他，拿了装好的烟丝，扬长而去。
整个屋子里陷入了一种怪异的安静。
焦大突然从肺腑里钻出一种焦灼感，他只想离开这里，还没有穿好鞋子，就发现掌握的凑了过来：“这位客官，您嫌刚刚的那位爷长得丑，你看我怎么样？”
说着就着绿森森的灯光，将脑袋凑到了焦大的面前，焦大看了一眼，就吓得惨叫起来。
为何？这人有一只眼珠子从眼框里掉了出来，就在面门上晃来晃去。一条血红的舌头从嘴里伸了出来，垂到了胸口，脸上鲜血淋漓，在惨绿的灯光下很是瘆人。
焦大吓得鞋子都不穿了，夺门而出，一下子跑到了南关外，看到屋子里一盏桔黄的灯，这才停了下来，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待有人听到动静，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他已经人事不知，幸好天津卫热心肠的人多，有一个伙计从店里端来了一碗滚烫的姜汤，用筷子撬开他的牙关，给灌了进去。
没过多久，焦大才悠悠醒来，将事情的经过一一说来。
第二天一大早，他托营房里的同僚到他所说的地方去查看，发现那是一片树林子，只有一座座无主的老坟，哪有什么房子和烟馆？
同僚在那里转了一圈，在一个坟头找到了一个泥塑的小圈，有数寸方圆，里面放置着一个烟盒，正是焦大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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