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精明一世，从楚国小吏做到秦朝丞相，为何最后会被夷灭三族？

李斯出生于楚国上蔡郡，他在做了几年文笔小吏后，决心以“老鼠为志”寻找更好的发展环境。

于是，李斯在20多岁时离开故乡前往楚国兰陵县，师从荀子学习帝王之术。

公元前247年，三十多岁的李斯来到秦国，请求拜在吕不韦门下，做一名门客。

吕不韦给李斯的第一份工作，是到嬴政身边做侍从。

李斯在秦始皇身边，屡出奇计，获得了始皇帝赏识。

秦朝建立后，秦始皇论功行赏，李斯被封为秦朝丞相。

观其履历，李斯精明一世，但为何他会在位极人臣后，最终落得夷灭三族的结局？

【李斯】

1、工作上李斯出现了重大失误：秦二世横征暴敛，激发了六国百姓对秦王朝的不满，陈胜吴广趁机起义掀起了一股反秦的浪潮，而李斯身为丞相却对此无能为力，这使得秦二世对李斯愈发不信任；

秦二世继位后，赵高对他说天子之所以尊贵，在于群臣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样即便政令不当，也可以说是臣子的错：“天子所以贵者，但以闻声，群臣莫得见其面，故号曰‘朕’。且陛下富於春秋，未必尽通诸事，今坐朝廷，谴举有不当者，则见短於大臣，非所以示神明於天下也。且陛下深拱禁中，与臣及侍中习法者待事，事来有以揆之。如此则大臣不敢奏疑事，天下称圣主矣。”

胡亥觉得赵高这话甚合心意，于是，他就安心让赵高当自己和大臣之间的桥梁，政令交给李斯、赵高去做，自己只需要广征徭役修建宫殿，供自己享乐即可。

胡亥、赵高开心了，可被征召的徭役却很难受了，特别是这些人绝大多数还是被秦国灭掉的六国遗民，他们和秦国本身就有亡国之仇，如今胡亥不给他们活路，他们便要揭竿而起，推翻胡亥的暴政了。

公元前209年，胡亥刚刚继位不久，陈胜吴广便在大泽乡起义，掀起了六国反秦的第一杆大旗。

秦二世数一点不觉得过错在自己，他多次责问李斯：“居三公位，如何令盗如此！”

李斯很冤的，这些反秦大军不都是被你逼反的吗？但事是这么个理，话却不能这样和领导说，李斯为胡亥背锅的同时，还要认真检讨自己工作不合格，让领导担忧了：“夫贤主者，必能行督责之术者也……故明主能行督责之术以独断于上，则权不在臣下，然后能灭仁义之涂，绝谏说之辩，荦然行恣睢之心而莫之敢逆。如此，群臣、百姓救过不给，何变之敢图！”

【胡亥剧照】

胡亥听李斯说百姓造反都是臣子们失职，如今能够拯救天下的，只有他胡亥一人。胡亥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李斯这马屁拍得太香了！

但百姓造反这种事是拍马屁就能解决的吗？并不是。

胡亥在斥责李斯的时候，已经表达出了自己对李斯的质疑，特别是造反派陈胜他们还是李斯故乡邻县的人，胡亥这下子就不光是怀疑李斯工作能力，他还担心李斯和陈胜吴广是否有勾结了，“乃使人案验三川守与盗通状”（三川郡守是李斯的儿子李由，秦二世是怀疑李斯通敌了）。

2、秦二世和李斯的矛盾日益激化：赵高设计让李斯谏秦二世不要修建阿旁宫，秦二世以为李斯位高权重，暗中对自己心生不满，这进一步加剧了李斯和秦二世之间的矛盾；

李斯眼见起义军的声势越来越大，他和右丞相冯去疾、将军冯劫一起劝谏秦二世：“关东群盗并起，秦发兵诛击，所杀亡甚众，然犹不止。盗多，皆以戌漕转作事苦，赋税大也。请且止阿房宫作者，减省四边戍转。”（《史记·卷六·秦始皇本纪第六》）

由于胡亥听赵高的话，自己久居宫中，但凡朝政都交由赵高负责通报，所以，李斯的奏折赵高也能够看到，赵高便借机给李斯埋了一个坑。

赵高对李斯说：“如今函谷关以东群盗并起，已经威胁到了国家稳定，我想劝谏皇帝不要修建阿房宫，但人微言轻，还请丞相代我劝说。”

李斯闻言，大为感动：“我也正有此意，只是皇帝居深宫，不见群臣，我的话传不进去，不知如何是好。”

赵高见李斯上了自己的钩，便告诉他：“君有此意便好，我帮你打听皇帝什么时候有空，一有机会我就差人去告诉你。”

【李斯和赵高剧照】

赵高这人，很有心机，他专挑胡亥玩得正高兴的时候通知李斯：皇帝现在有空了，大人快来上朝奏事吧。

当李斯乐呵呵去面见胡亥的时候，他总能“凑巧”打扰到正搂着妇女赏花游玩的胡亥，在胡亥看来，李斯这人实在讨厌，总是影响自己快乐的玩耍。

并且，在赵高的操作下，李斯“如此者三”，这胡亥就不能忍了，他质问赵高：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让人打扰我吗？我平时空闲的时候，丞相不来，每次我和爱妃休息的时候，丞相就来奏事，这是咋回事？看不起我是吗？

《史记·李斯列传》：二世怒曰：“吾常多间日，丞相不来。吾方燕私，丞相辄来请事。丞相岂少我哉？且固我哉？”

赵高告诉胡亥：“您怎么能这样说话，他可是丞相，当年沙丘政变也正是在他的帮助下您才能当上皇帝的。丞相如此做，或许正是因为这么多年来，您没有给他更多的封赏，他内心有所不满了。

且陛下不问臣，臣不敢言。丞相长男李由为三川守，楚盗陈胜等皆丞相傍县之子，以故楚盗公行，过三川，城守不肯击。高闻其文书相往来，未得其审，故未敢以闻。且丞相居外，权重於陛下。”（《史记·李斯列传》）

【赵高剧照】

3、李斯和赵高的争斗中，秦二世选择了支持赵高：李斯告知秦二世赵高此人野心勃勃，想试图除去赵高，却不料秦二世更加信任赵高，反而将李斯的计划告诉了赵高，有所准备的赵高便以李斯造反为由将其关押在牢房；

李斯在联合赵高、胡亥的时候，一开始并没将赵高当作自己的威胁，可当赵高在胡亥面前打小报告，说自己谋反的时候，李斯意识到自己这是被坑了！

心慌慌的李斯，在事关自身安危时，并没有太多的选择，因为此刻他的对手正是秦朝最有权势的两个人——胡亥和赵高。

假如右丞相冯去疾、将军冯劫等人还在的话，或许李斯还能凭借丞相的身份，秀一秀操作，可当他为了保住自己权势，向胡亥妥协，将这些曾经的队友都坑没后，他自己也成了光杆司令。

此刻的李斯，再也不是那个儿子回趟家，满朝文武都来祝贺的大秦权臣，自从他失去秦始皇这位靠山后，李斯的地位其实就已经岌岌可危。

伴君如伴虎，相权与君权的斗争中，败者从来没有好结果，更何况如李斯这般权倾天下的男人又怎么会轻易向对手臣服呢？

李斯决定自己要冒险将胡亥拉到自己这边，背水一战，赢得和赵高的权力之争！

“说服”别人，是李斯取胜的法宝，他靠着这手能力征服了吕不韦、嬴政这样极具野心的男人，如今，他打算再次使出绝招，击败赵高。

当李斯满怀热情前往甘泉宫拜见胡亥时，他再一次激怒了胡亥——胡亥当时正在看角抵和滑稽戏表演。

【角抵戏】

胡亥不想见李斯，李斯只得上书让人呈递胡亥：我听说，大臣们蒙蔽君主，没有不企图危害国家的……如今赵高蒙蔽了你，自己掌控赏罚的大权，这是要暗中窃取你的权力，好自己谋反啊！……陛下不早做打算，我担心他迟早会像韩玘、田常那样发动叛乱，自己当君主。

胡亥回复李斯：这是说的什么话！夫高，故宦人也，然不为安肆志，不以危易心，絜行脩善，自使至此，以忠得进，以信守位，朕实贤之，而君疑之，何也？且朕少失先人，无所识知，不习治民，而君又老，恐与天下绝矣。朕非属赵君，当谁任哉？且赵君为人精廉彊力，下知人情，上能適朕，君其勿疑。

（《史记·李斯列传》）

胡亥强硬的态度让李斯意识到，他冒险一搏以失败告终了，李斯忽略了“说服”别人的一个重要前提是对方的见识能够理解到自己同样层次的东西，显然，在起义的声音不断靠近的时候，还在忙着享乐的胡亥，并不存在“远见”这种东西。

并且，由于胡亥更相信赵高多一点，胡亥转身便把李斯的奏书交给了赵高：二世已前信赵高，恐李斯杀之，乃私告赵高。

赵高看到胡亥的态度，便已经知道自己和李斯的战斗胜负已分，他望着自己的盟友，决定一击平定胜负：丞相所患者独高，高已死，丞相即欲为田常所为。

【赵高剧照】

胡亥挥了挥手，便宣布了赵高的胜利：那李斯的事情就交给你这郎中令（指赵高）负责处理吧！

4、赵高设计陷害李斯，并通过反复折磨逼其认罪：赵高多次派人假装是秦二世的使者要为李斯提供伸冤的机会，结果当李斯说自己是冤枉时，“使者”们便将李斯的奏书当面毁掉，让李斯意识到自己再也无法逃脱赵高的手心。

李斯被捕后，对胡亥破口大骂：“嗟乎，悲夫！不道之君，何可为计哉！……今反者已有天下之半矣，而心尚未寤也，而以赵高为佐，吾必见寇至咸阳，麋鹿游於朝也。”

（唉，可悲啊！你这无道的昏君，我怎么会给你出谋划策呢！……现在造反的人已经占了天下半数人口，而你的心中不知反省，还以赵高做自己的亲信，我一定会看见反贼们打进咸阳城，将这里变成麋鹿嬉戏游玩的荒野。）——《史记·李斯列传》

胡亥从来不是什么大度之人，他讲究以怨报怨：使高案丞相狱，治罪，责斯与子由谋反状，皆收捕宗族宾客。

赵高看到胡亥已经对李斯怒不可遏了，甚至于还未曾找出他谋反的罪证，便提前收捕宗族问罪，他决定将造反这个“莫须有”的罪名给李斯坐实了。

赵高让人对李斯屈打成招，而李斯之所以愿意忍受重刑，全在于“自负其辩，有功，实无反心，幸得上书自陈，幸二世之寤而赦之”。

但赵高又怎么会给李斯机会呢？当李斯将自己写的伸冤文书交给狱卒，让他们代为呈交胡亥时，赵高让狱卒当着李斯的面，把这些文书扔在了地上：“囚安得上书！”

【李斯剧照】

为了让李斯彻底放弃抵抗，赵高派出十多名门客扮做御史、谒者、侍中，前去轮流审问李斯，每当李斯如实回答时，赵高便用酷刑对付他，直到李斯听到“御史、谒者、侍中”这样的词，都本能不信任的那一刻，赵高才放弃对李斯的折磨。

可怜的李斯，直到胡亥派出真正的御史来审问他的时候，李斯都不敢如实回答，只是一味承认自己有罪，只求早日解脱。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便是指的此刻这种状态下李斯的模样。

胡亥听到李斯亲口承认自己的罪责后，他拉着赵高的手，十分高兴：“微赵君，几为丞相所卖！”

秦二世二年七月，赵高判处李斯“腰斩咸阳市”，行刑前，李斯看着自己的次子：“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

（我想和你再一次牵着黄狗一起到上蔡东门的郊外去追逐野兔，这样的日子怎么可能办得到呢！）

【李斯剧照】

【遂父子相哭，而夷三族。】

结语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李斯20多岁从上蔡前往兰陵求学时，为的是学习“仓中鼠”寻找一个更大的发展平台。当他在秦国以郎官的身份做到秦朝丞相的位置时，他成功实现了自己年轻时的抱负。

可随之而来对权力的渴望，却逐渐侵蚀了李斯的心，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一次次向赵高、胡亥妥协，帮助他们除掉自己的对手。

李斯与虎谋皮的做法，换来的是赵高无情的打击。到他临死的那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这一生最宝贵的财富原来是曾经和家人们在一起时，那些温馨动人的瞬间。

参考资料：

【1】《史记·李斯列传》

【2】《资治通鉴·卷八》

【3】《资治通鉴·卷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