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突围后的艰苦转战

中原突围后的艰苦转战

黄振

1945年底，上级调我去信应随总队二连任连指导员兼连长工作。奉河南军区信应随总队命令，我连驻防停战线随县庙街。当一名停战线上卫士，保卫根据地。当地离领导机关较远，约五十余里。遵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自卫原则，和国民党地方反动武装及反动政权进行针锋相对的斗争。随县伪保安团及当地还乡团反动武装经常派小股武装深入我根据地进行破坏，抓人、抢粮、杀害我农村干部。据说我方派去随县联络停战事宜的工委书记被反动派秘密杀害。停战令下达后，蒋军又侵占我历山、高城一带。1946年3月随县一个保安大队及当地还乡团突然越过停战线向我驻地庙街发起进攻，战斗打得很激烈，从拂晓打到黄昏，我给敌人以杀伤，数次打退敌人进攻，到黄昏我部从侧翼巧妙出击，毙伤敌十余人，打退了敌人的进攻。保卫住停战边界。至6月下旬中原大部队及党政机关突围后，我连奉命撤到郝家店待命。7月初河南军区决定成立豫鄂独立游击支队坚持敌后斗争，我连编为独立游击支队第二连，从此在敌后与蒋匪军反动派地方武装展开血与火的殊死斗争。

踏上一段艰苦斗争的历程，中原大部队及党政机关转移后，根据地一片沉寂，蒋匪军所到之处狼烟四起，还乡团反攻倒算，信阳团山河一带乡、保反动武装更加猖狂，惨无人道，大肆清乡，残酷杀害我地方干部及新四军复员军人和在当地隐蔽的干部及伤员,群众深受迫害。人民陷入水火之中，老百姓对那些反动派恨之入骨，但敢怒不敢言。在这种形势下，部队对留在敌后坚持长期斗争又没有思想准备，一些同志产生悲观情绪，怕苦、怕累、怕牺牲的思想露头，因而情绪低沉，牢骚怪话不少。为了给群众撑腰和鼓舞部队士气，打击敌人反动气焰，我连在上级指挥下，7月中旬，在一个闷热天夜里突然袭击伪乡公所，当我带队冲进乡公所时，伪乡丁们还光着身子，仅穿一条短裤，没有醒过来就当了俘虏。这次战斗缴枪四十余支，几十本通行证，为收容的百余名干部转移提供了保障条件。接着我们7月底一天下午在信应交界中华山被敌包围，我连坚持战斗二小时，打死、打伤敌二、三十人，缴枪几十支，子弹万余发，轻机枪一挺，打破了敌人的包围。这两次战斗打击了反动派的嚣张气焰，鼓舞了群众，老百姓说：新四军还在，我们有了靠山。连队党支部不断分析连队思想形势，对部队进行形势教育，做细致思想工作，一些思想问题得到初步解决，部队情绪得以稳定。然而斗争更加残酷、激烈，更加艰苦，敌人加紧对我进行围剿、追剿、清剿、堵截，十分猖狂，一天要打几仗，不是被敌堵截，就是被敌人咬住追击不放……

斗争环境越来越险恶，连队由留下初期的一百二十多人增加到四百余人。这些补充人员大多是收容的转移部队的掉队人员、伤病员及勤杂人员等。支队政委带我们二连活动提出建立“红色山头”的游击斗争活动。由于敌人调动信应、随、确、桐等县伪保安团大我数十倍的兵力展开对我清剿、围剿、搜剿、堵截追剿，部队活动处境险恶，战斗频繁，打消耗仗多，打被动仗多，生活产生很大困难，伪乡、保反动武装凭借碉堡固守，很难找到打击消灭敌人的机会。被动应付，夜行晓宿，打打藏藏，哪山高往哪翻，哪林密往哪钻。战士们的草鞋磨破了，衣服被划的一条一条的，弹药消耗多，医药几乎没有，部队相当疲劳，部队减员大，收容的一些基层干部离去，一些伤病员悲观失望也有些离队，连队人员一个多月减少到一百八十余人。一连在往北行动中受挫，损失较大，只剩下三十余人，领导决定一连与二连合编，一连长到二连任连长，二连这时才有连长，但时间不长连长称患眼疾，要求离队休养，随即离队而去。

在这种情况下，由于党支部发挥了战斗保垒作用，全体党员起到模范带头作用，连领导及班、排干部以身作则，支部要求党员在行动和战斗中做到四点：做宣传，就是要对群众做深入细致的思想工作，抓住行军、打仗空隙做艰苦思想工作，鼓舞斗志；解决群众苦、疑、难的问题，就是战士有了痛苦、思想有了疑问，生活中有了困难，要尽最大努力帮助解决；团结群众，在各方面起模范作用；同时也要和一些错误思想做斗争，部队得以巩固，战斗情绪稳定。8月份领导决定袭击三里城，三里城抗战时期国民党反动军队驻在那里作为发动反共的指挥阵地，工事坚固，敌人未料到我游击队敢去袭击，上级令我率两个排偷袭进去，从城中间来个中心开花打击敌人，这次战斗消灭敌人一个保安中队，缴步枪四十余支，子弹五千余发，这一仗鼓舞了战斗士气。

经扶伪保安团长黄古儒是个二十多年反共老手，这次战斗后，他带一个团对我进行围剿，敌人组织周密，我隐蔽活动困难都很大，而连队又遇到一个很大的困难问题，就是连队有分裂的危险，连长阴谋带三排叛逃，连长王××原是十五旅警卫连长，突围时被打散，他带三十余人找到了我们，后与我连合编，担任二连连长，部队编为第三排，合编后斗争环境险恶，他由悲观动摇到企图离队叛逃，曾多次与三排长密谋，都被党员查觉，党支部对他进行教育帮助，他根本听不进去，一到宿营地他就带着三排在一起，手枪子弹顶上膛，寻机叛变投敌，由于党员们觉悟高，警惕性高，他的阴谋一时难以得逞。一天夜晚，部队到了宿营地，部队露宿，党员查觉他预谋当晚半夜发难，晚九时支队政委亲自参加我连支委会解决他的问题。会议一开始，他就拍桌子，杀气腾腾，不等别人开口，就向我和支队领导开枪，打伤了负责警卫排工作的副连长的胳膊。枪一响，一排长擒住了他的胳膊，支队政委下令把他绑了，事后，党支部做了艰苦的团结工作，连队得到巩固。

其后，连队又被迫进行了一次有被打垮、被消灭的战斗。10月13日支队领导带我们连在光山县境内稻草凹一山林露宿隐蔽，被敌人发觉。蒋军四十八师两个营和伪保安团两个大队在稻草凹一带对我形成包围，敌保安团一路摸到离我百二米才被我发现，战斗打响后，敌人很猖狂，冲呀！捉活的……，狂呼不止。领导下令我连抵抗，支队政委带着警卫排撤走。接着支队长也带一个通讯班撤退，对我连战斗没作任何具体交待，我带部队打退敌人一次次进攻后，找不到领导，只好自主行动，我意由副连长带队冲出去，我带两个班掩护，陈副连长要我先走，他掩护，来不及争论，副连长亲握轻机枪带两个班掩护，我令一排长带一个班扼守一个山包，我带部队从敌包围圈薄弱结合部冲出抢占有利地形，一排掩护副连长撤退，我掩护他们节节快速突出了敌人包围圈，由于部队沉着应战，临危不惧，虽有些损失，但避免被敌打垮消灭的危险。敌人继续追击，我们又不见支队领导踪影，怎么办？决定首先要摆脱敌人的追击，再去找支队领导，估计支队领导不会走太远，但也考虑一时难以找到，连队经过战斗又饥又渴又累，干脆走大路，把肚子填饱再说。走大路战士们能吃饱饭，消息也灵通，但易被敌人查觉，不利隐蔽活动，可不这样又不行，只有公开活动，与敌人战斗，使支队领导知道我们脱离险境，好来会合。

几天后支队长得到我们消息，带通讯班来与我们会合了。会合后，我建议去找政委会合，支队长决定迅速离开铁路东向铁路西行动，支队长决定了，我无话可说，我心想政委定会埋怨我，不出所料，后来会合，政委对我说，我没有想到你不带部队去找我。我虽理解政委所说的含义，但我没说什么。支队长带我们过了铁路，进到信阳南地区隐蔽活动，10月20日半夜在徐家冲赵家村露宿。与李人林同志带领的江汉游击支队不期而遇，两个支队在敌情十分严重，处境十分险恶，生活很困难的危机时刻会合，大家都很高兴。会合后江汉支队司令员李人林同志找支队长和我了解当地敌情和活动情况，部队情况，主要是支队长介绍，我只说了两点，一是部队的思想情况，二是上次在稻草凹战斗突围出来走大路与走小路就是公开活动与隐蔽活动要结合好的话，有利解决吃饭问题，并且消息灵通，行动还可争取主动，李人林同志在小本上记下这句话，并作了记号，但未说什么，后来在行动中他参考了这个意见，采取打大圈子与小圈子相结合的游击运动，与敌人周旋，争取主动，打击消灭敌人。

好事多磨，两支部队会合，统一领导，力量大了，不几天我右腿膝关节伤口复发，红肿化脓，给行军打仗带来了极大困难，又无医药治疗，得不到休息，跟随部队行军打仗，一夜的行军也要走七、八十里地，走羊肠小道，翻山越岭，伤口进一步恶化，行军很艰难，上坡疼痛稍好点，但下坡时脚一落地就像针扎，一步一滴脓血，虽是深秋，头上冒汗，咬咬牙，腿麻木了，靠一根木棍支持往前奔，不几天左腿膝关节红肿疼痛，行动更加困难，领导提出把我隐蔽在老乡家里休养，要我考虑，我想了想那里是国民党反动统治较严的地方，搞什么十家连坐，乡、保武装反复清乡，很难藏身，我表示决心跟队，但不拖部队行动后腿，如掉队我单独行动，如有不测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领导为照顾我，拨一个班的武装，一方面掩护我，一方面如与部队失去联系，可单独行动，我只能拼命跟队，一天夜里紧急行军，走了七、八十里地，我掉队近二十里，到了拂晓，敌人追击部队一个前卫排咬住了我们，距离只有近两华里，我实在走不动，想进村庄弄口水喝，还未坐下，枪响了，我决心给敌人一个反击，我那时不知哪来的一股力量，不顾疲劳和伤痛,指挥部队一个反击消灭敌人两个班，打退了敌人，敌人也暂停追击，我们在太阳升起时赶上了部队，暂停休息，得到瞬间喘息机会，虽无麻药，但左腿化脓不得不开刀，开刀后由于看护长精心治疗，伤口好转快，左关节也消肿，能与同志们一起战斗两个支队合编后我连改称第四中队，原支队警卫排孙副连长调四中队任中队长，他是位红军战士，打仗很勇敢，我们配合很好，我做为政工干部在频繁的战斗中做到冲锋在前，退却在后。

11月18日在随县青苔镇,，配合六中队将凭夹层碉堡固守之敌五十余人歼灭。缴获轻机枪二挺，步枪三十多支。12月10日蒋军五九六团对我们部队尾追不放，当追至琚家湾时地形对我很不利，面临平原。打，要背水一战，危险大；不打，很难摆脱敌人追击，也很危险，,敌强我弱，处于被动地位，领导决心打一仗，争取变被动为主动。我中队是后卫中队，上级令我中队坚持抵抗敌人，打退敌人进攻。战斗一打响就很激烈，敌人蔑视我游击队，全团没有完全展开，兄弟中队从侧翼攻击，我带头率领部队反击敌人，那场战斗消灭敌营长以下百余人，缴轻机枪五挺，子弹两万余发，步枪120余支。这是一次硬仗，打破了敌人对我全歼计划，打击了敌正规军的嚣张气焰，也消除了部队相当一部分同志对与蒋军正规部队作战的恐惧心理，提高了部队的士气。这次战斗上级表扬我们打得顽强，打击敌人有力。

由于改变了哪个山头高就往那里翻，那个村子偏僻就在哪里宿营，那条路难走就往哪里行，那里林子深就往哪里钻的隐蔽活动方式，采取打大圈子与小圈子相结合的活动方式，公开活动与隐蔽活动相结合，在运动中打击消灭敌人。12月20日在新城附近被随县保安团一个中队阻击，我们中队是前卫，上级令我们打退敌人后继续前进，由于敌人据守在一石头寨内，第一次攻击未奏效，当第二次进攻时，敌人打出白旗表示放下武器。在那种形势下，敌人怎么会轻易表示放下武器?一定有诈。当即请示领导，估计可能诈，领导正在考虑决心时，侦察员赶回来报告说，截获情报，是保安大队长给保安二中队的信，要他们想办法拖住我游击队，以便围歼。领导查清是敌缓兵之计,，诱歼我之企图。情况明了,，决心将计就计，伏歼敌人。敌人求战心切，一小时后进入我伏击圈,，我中队担任正面出击，上级一声打的令下，我带部队端起刺刀就冲，两侧部队如猛虎下山,，半小时全歼伪保安大队,，俘虏伪大队长曹玉靖以下250余人,，缴轻机枪数挺，步枪200余支，子弹20000发。

遇险不惊，临危不惧。1947年元月7日在风雪里行军走了一天，部队夜宿信阳徐家冲。晚11时左右遭敌正规军一个营的袭击，部队仓促转移，上级令我带一个排掩护，待部队转移完毕迅速撤退。我迅速投入战斗,，令二班抵抗一阵,，撤退时间到了，可一排长带的军事哨未撤下来，敌人强攻，情况严重，我又令通讯班去催一排长快速行动，但在荆棘丛生的山林里动作快不了,，我决定带三班反击一下敌人，争取时间,结果打死、打伤敌人10余人,，缴步枪2支，一排长才顺利撤下，撤出战斗后部队已走远，我们在天亮后，才赶上部队,，向领导汇报了情况，领导决定部队暂停休息，做饭。

从整体战斗有利考虑，不计较本单位和个人得失。1947年1月16日在京山县黑山冲伏击蒋军七十二师工兵营及两个保安大队的战斗中，俘敌百余人，缴轻机枪七挺，子弹万余发，步枪、冲锋枪数十支。我中队开始担任正面出击，当敌人组织反击合围时，部队撤退转移，上级又令我带一个班扼守山头阻击敌人，掩护部队撤出战斗，敌人攻得很猛，很猖狂，战斗打得很激烈，有的战士子弹打光了就用石头打击敌人，最后我带全班将敌人反击下去，顺利撤出战斗，通讯员受伤。敌人追击很紧，1月17日部队深夜到达四港，准备向襄南转移，先头侦察员提前到达，未找到船只。敌人将船只都扣在襄河南岸。部队到达后见无船只，敌情紧，面临背水一战，部队改向西行。上级令我带一个排掩护，严令要坚持两小时，要赶不上部队就自行行动。当部队走出近四里地，我派家是本地的一位班长去找老乡，结果在暗处观察我部队行动的一位大伯听到了乡音，他看清确实是新四军的游击队，便走了出来，我给他做了工作，他将隐藏的一只小渔船献出。我派人飞速去追赶部队，向领导汇报，领导令部队暂停，派过河，避免了背水一战的危险，摆脱了敌人的追击。

1月21日(农历春节初一)，部队决定奔袭长江边的郝穴镇，打过长江去。领导又决定我带一个排从另外一个方向提前行动，以迷惑敌人，按规定时间赶到郝穴镇，一排长对我说：指导员，从近来这几次行动，上级总是交我们这种任务，是另眼看待，这样下去不是被敌人歼灭，就是被甩掉。我说，不要想那么多，可能是对我们的信任，困难大点的任务，总是要有人去执行。当我带一排在凛冽的寒风中急行军几十里后又折转按规定时间赶到郝穴，战斗已快结束，领导令我带第一排先过江。江对岸敌情不明，初步了解有敌一个保安中队据守，江中还有敌巡逻艇，风大浪急，我带第一排冒充保安团先行渡过江。当到达南岸，敌人没有什么准备，我一上岸，不等答完守敌保安队的问话就发起冲击，打垮敌人，掩护整个部队顺利过江。第二天上午我中队为前卫，冒充保安团，不费一枪一弹缴了伪保安队一个排的枪。2月16日部队行进到石门禹王庙与敌人遭遇，受阻，敌人凭借险要地势扼守，因进攻要涉过一条水齐腰深的深谷小河，再向险要山头攻击，几次攻击均未奏效，追敌逼近，上级命令我中队攀援迂回敌后，敌人认为我是无法迂回过去的，我们巧妙地攀登上去，如从天而降打散了敌人，敌人四散逃进深林，为部队前进开辟了道路。2月20日在鹤峰毛坝，我带一个排哨警戒，蒋军一六四旅向我进攻，上级令我掩护部队转移，我决定带领一排反击敌人再撤，结果歼敌一个前卫排，完成了任务，顺利撤出战斗。

不久，李人林带领的支队与张才千带领的支队在江南会合，成立江南纵队，从江南返回中原又改称中原纵队,，后又改称中原独立旅，到7月止我们都较好地完成了上级交给的一切战斗任务。至此，中原突围后奉命留下坚持敌后斗争告一段落。独立旅归刘、邓首长指挥，我们连参加扶沟、经扶及高山铺战斗，各次战斗任务都完成较好，在高山铺战斗中我们阻击敌人，打得顽强，高山铺战斗后我调一营任副教导员，部队继续向襄南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