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狼居胥＂与＂勒石燕然＂何以前者光芒万丈，而后者似乎被淡出了视野？

作者：李大奎

大汉历史上，少年战神霍去病攻打匈奴取得的伟大功勋＂封狼居胥＂，被后世津津乐道，视为军人最大的荣耀；而东汉大将军窦宪威震漠北实现的军功＂勒石燕然＂，同样战绩辉煌，二者可以相提并论。

然，人们多记住了＂封狼居胥＂，＂勒石燕然＂明显弱了许多，似乎被淡出了视野，这是为何？

一、人品有别

很显然，这是有意选择性忽略所致。

本来，论霍去病与窦宪所处的地位，其实不相上下。

霍去病深得汉武帝信任，皇后卫子夫是他的姨妈，大将军卫青是他的舅舅；霍去病一战成名后受封冠军侯，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外戚窦宪也是当朝重臣，他的妹妹是汉章帝的皇后，祖上乃东汉王朝开国功勋大司空窦融。汉和帝时期，窦宪的妹妹升级为窦太后，临朝听政，外戚窦家可谓权倾朝野；取得征伐匈奴胜利的窦宪受拜大将军后，更是威权无两。

从他们的军事才能而言，确也可以相提并论。毕竟所向披靡取得的战绩都影响深远。

霍去病17岁任剽姚校尉随卫青出征，首战便斩敌二千多人，19岁时两次孤军出击重创匈奴，最有名的就是21岁时的漠北之战，歼敌七万多人，在狼居胥山豪气干云地祭天宣告，从此这里归属汉家天下了。

窦宪征伐北匈奴取得的稽落山大捷、金微山大捷，同样影响深远。不仅一举斩杀北匈奴一万八千多人，归降人数多达二十多万，其国遂亡，从此漠北无战事。

只不过，霍去病与窦宪的人品迵然有别，霍去病光明磊落，而窦宪恣肆跋扈。

军神一样存在的少年英雄霍去病，并没有因自己显赫的地位取得的赫赫战功，就不可一世盛气凌人，就谋取私利意欲不轨，反而处处为汉武帝着想，不仅拒绝汉武帝为他修功臣府邸的奖励，还谦逊表示＂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而出身名门的窦宪，品性却很差，可以说＂德不配位＂，他不仅自私自利，仗势欺人，残忍狠毒，还公然欺主，图谋造反。

他看中沁水公主的庄园，公然低价强买；为了报复韩纡，就在大军出征前砍其人头祭奠；窦太后召见吊唁汉章帝的都乡侯刘畅，只因过从甚密，他就杀了人家还栽赃嫁祸在其弟刘刚身上。

他后来还对年幼的汉和帝不忠，打算取而代之。

两人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的人品之别，时人自然敬重霍去病，为他而歌；对窦宪则嗤之以鼻，不大看得起了。

二、背景不同

此外，霍去病的＂封狼居胥＂是匈奴虎视眈眈处在强势阶段，而西汉初年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下取得的辉煌战果。

可以说，霍去病奉令出击匈奴，称得上＂受命于危难之中＂。霍去病从定襄北之战、河西之战，到漠北之战最后＂封狼居胥＂，使不可一世的＂匈奴远遁，而漠南无王庭＂，闪电战法的确是打出了军威，打出了国威。

而窦宪率军大破北匈奴，取得＂勒石燕然＂的不朽之功，却是他不得已之下，主动请求讨势弱的敌人，以期戴罪立功罢了。

只因人品很差的窦宪杀了刘畅，窦太后震怒之下将其关押，但不便治罪，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只好给他一个自救的机会。

刚好那时匈奴内乱分裂为南北匈奴，南匈奴归附东汉后请求东汉王朝出兵讨伐北匈奴。

一分为二之下，北匈奴的战力，显然不是当年凶悍无比强势的匈奴了！

作为将门虎子的窦宪，统军能力当然不容质疑是卓越的。知己知彼的窦太后才有底气果断决策，令窦宪以车骑将军的身份统率汉军击杀北匈奴。

窦宪能取得＂勒石燕然＂的重大胜利，一方面固然是英雄壮举，但另一方面，也是他为免于被追责的被动选择。

一个主动，一个被动，在人们心目中的定位也就不一样，窦宪的功勋自然免不了缩水，被质疑、被大打问号。

三、结局不同

当然，窦宪的＂勒石燕然＂之功没有被否定，不仅有史学家班固作《燕然山铭》记录下来，也有＂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请缨不系越，且向燕然山＂、＂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等等有名的诗词见证，这是不会抹灭的。

但是，窦宪因此授拜大将军后，仍不知养尊处晦，反欺汉和帝年幼，更加骄横专权，以他为首的外戚势力一时布满朝野，大有阴谋反叛的迹象。

危急关头，汉和帝重用宦官郑众等人，用计收回窦宪的大将军印，迅速封杀窦氏集团，迫其自杀于封地。

窦宪被诛后，外戚大权旁落，却又转向另一个极端，宦官弄权使得中后期的东汉王朝走向了衰落。

这不能不说是窦宪罪不可赦的天大问题，功哪能抵得了＂过＂？

可霍去病取得＂封狼居胥＂的硕果后，虽说也有射杀李敢的瑕疵，但毕竟是李敢失礼在先。霍去病对汉武帝一直是忠心耿耿的，他没有带来＂功高震主＂的危险，反而促成了汉武帝＂帝王之术＂的灵活运用。

所以，汉武帝没有追究霍去病杀李敢的过错，反倒替他遮掩。

天意的是，一直得汉武帝信赖的霍去病，这位了不起的军事天才，却在24岁时突然病逝。他死后，不甚悲痛的汉武帝赐其溢号为＂景恒＂，将他葬于茂陵，其坟墓还修成了祁连山的模样。

可以说，汉武帝对霍去病的宠信，无论是其生前，还是生后，都超过了同时期所有的大臣。

这是专横跋扈没得善终的窦宪不能比的。

综上而言：尽管窦宪的＂勒石燕然＂可与霍去病的＂封狼居胥＂相提并论，但霍去病质朴纯粹的家国情怀，至高的人品深得人们感佩，相形见绌的窦宪就让人反感有意被淡出视野了。

可见，纵然是能征善战的英雄，若＂德＂有问题，也是得不到好评的。

我们还是长记匈奴被霍去病打得丢盔弃甲时所唱的那首歌曲吧：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

遂以记之，癸卯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小雪于象山脚下。

【作者简介】李大奎，七0后，贵州湄潭人，法学学士，文学与历史爱好者。